蹇齐《再尝一口五月艾》(修改版)



CP: 蹇齐
含OOC/内容偏虐/生离预警

*此为《再尝一口》蹇齐篇*
私设:钧天遖宿大战已经完结,天玑和天枢逃过亡国命运,四国休养生息后正式立约停战。

(本文曾经于7/7/2018发表,但自问结局过于草率,现修改后重发。)




--以下正文--




-天玑.山林之处-


农曆五月,初夏。
山林中的绿叶随风飘动,响起沙沙叶声。
一个白衣青年手持新鲜收割的艾草,踏着地上的青草地,步向已经荒废多时的竹屋,再望向不远处的剑芦。
「回到老家了⋯⋯」
白衣青年,外表如绿草般鲜嫩,眉宇之间却看得出青年已经历练多时。
他找到一个筲箕,铺上艾草,任由阳光晒之。
青年花了三四天时间,把竹屋和剑芦打扫乾淨,修理好剑芦内的火炉和器具,再烧了已经晒好的乾艾草,以艾香除去瘴气。
最后白衣青年在竹屋内的先人神主牌前,烧了一柱清香,跪在地上,曰:「爹,孩儿已经找到当年救了你的恩人。」
他向神主牌一叩首。
「孩儿已经依从爹的遗命,报答了他。」
他向神主牌二叩首。
「他既已不受掣肘、国难也彻底解决了,他已再无后顾之忧,我也就安心了。」
他向神主牌三叩首。
「爹,孩儿之侃,回来了。」





-钧天国故地-


午时,号角响,巨鼓隆。
东风吹起,稍为缓和一下烈阳带来的毒热。
一身白虎纹衣袍的蹇宾,与钧天另外三国的君王,一齐站在祭坛上。
四王各持一注粗长香枝,对天空三鞠躬,再把香枝插在香炉上。
他们各自拿出自国的玉玺,在长长的捲轴上,印上国章。
钧天四国,从此立约,互不侵犯。
「小齐⋯⋯」蹇宾微声细语。「你应该在这裡见证的⋯⋯」
他眼睛微闭,想起以前的事⋯⋯


钧天遖宿大战,在两年前就已经结束了。
四年前,遖宿国开始攻入钧天大陆。首当其冲的天玑国,曾经因为天玑王蹇宾误信国师若木华的建议,竟铸成大错,一度被遖宿大军打败,邻近的天枢也差点遭殃。幸好三国的军马和粮草最终及时送到,当时的上将军齐之侃也把握机会,带领四国军队对抗凶勐的遖宿大军。
他一去,就两年没回来,一回来,他就带了一身伤疤。
「小齐,你没事吗?」
「⋯⋯⋯⋯臣没事。」
齐之侃从此以后,没再对蹇宾显露过喜怒哀乐。
蹇宾再无嗅到他从两人初相识时,那熟悉的艾香。
一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君臣,除了谈论国事,再无交过心。
谁叫自己当初负了齐之侃在先呢?




齐之侃回到天玑后,因为经历过两年残酷血腥的战役,变得更加心狠手辣,他回国后第一件事情,就是协助蹇宾把天玑朝廷的瘀血完全清去。
治乱世,用重典。
当初以占星巫蛊扰乱朝廷的国师若木华,就被他扳下来,由蹇宾亲手断头。他的死,象徵天玑巫蛊文化的没落。
天官署的大门被铁鍊锁住,永久封闭。
天玑各地祭神用的粮仓,全数被拆除,储藏甚久的大量粮食供民众充饥,舒缓了饥荒。
经过两年时间,蹇宾不再被神权掣肘,完全得到了实权。天玑平民也在停战后的两年内得以安心耕种,原本瘦瘠的土地也逐渐肥沃,天玑终于迎来了丰收。
战争结束后两年,四国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,终于决定立约维持钧天大陆的和平。
就在四国立约之前一个月,正当蹇宾以为从此以后,可以和齐之侃共统太平盛世时,齐之侃却决定要辞去官职,卸甲归田。


「王上。」表情麻木的齐之侃跪地,双手主动奉上了蹇宾当初给他的虎符和白玉佩。「现在天玑朝廷安稳,人民丰衣足食,臣可以为王上做的事都做完了。臣愿意还回所有权力和职位,以返回山林。」
「小齐,本王只信你一个!难道你要丢下本王一人吗?」蹇宾抓住齐之侃的双臂,强行扶他起来。「四年了,你还恨本王当初没信你吗?」
齐之侃摇一摇头。
「臣,不恨王上,心甘情愿。现在朝廷内的人、军中将领都是王上与臣培训出来的贤士,又有臣最信任的谈戴当王上的近身侍卫。只是⋯⋯臣心身俱疲,想回家休养了。」
「既然如此⋯⋯本王准吧!」蹇宾不情不愿收回虎符,但把白玉佩串上长长的绳子,挂在齐之侃的颈上。「只是,小齐可愿意再为本王下厨一次吗?本王许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。」
「王上可要什麽味道?」
「甜中带苦。」
第二天,齐之侃清早就赶回山林旧居,带回一篮翠绿艾草回将军府,为蹇宾亲手打成青团。
不同于以往在民间嚐过的青团,这微微苦涩的饼皮很有嚼口,咬一口还拉出丝,夹带蹇宾偏爱的幼滑豆沙。
他很久没尝过那熟悉的艾香了。
记得自己当初山野被齐之侃所救,就从他身上嗅到那种温暖的艾草药香。
最后,蹇宾只能在城门外,目送齐之侃离开。
「小齐⋯⋯本王还你自由了。」


从此以后,两人再无见面,只靠当年身为斥候、后来擢升为近身护卫的谈戴传送书信。
但谈戴看到他们的书信,几乎只谈论国事,文笔冰冷。
他们已经无法再对对方说出心裡话了。





-一年后.农曆五月 深山里的剑芦-


早上,天朗气清。
「袁先生,你的剑已经铸好了,请试一试吧。」白衣青年把新剑交给客人。
姓袁的客人挥一挥剑,拿硬木枝试剑,木枝瞬间被砍成两半,切口完整平滑。
「清水师傅的剑,果然名不虚传!」客人放下银两,取走了剑。


一年前,山中来了一个头上绑了数条小辫子的年青铸剑师,在剑芦内铸造各种刀剑利器。
起初,住在山野的人都只知道他姓齐,和传说中的「战神」齐之侃长得相似。
曾经有订製匕首的侠士问青年的名字,他回了「清水」两个字,从此山中的人都叫他「清水师傅」。



这一天,有一个身穿皮甲的人,来找清水师傅。
清水师傅此时背对着他,刚好磨好一把短刀,塞入以上好皮革製成的刀鞘裡。
「齐将军。」穿皮甲的人对清水师傅下跪。
「谈戴,你怎麽来了?不用叫我将军了。」清水师傅连忙扶起他。
「可是⋯⋯之侃前辈在军中兄弟的心中,永远都是天玑的上将军。」


「一年前,我已经辞官了,再无齐将军。」齐之侃煮了薄荷茶给谈戴饮用。「如今的我,姓齐,名清水。这裡的人都叫我清水师傅,唯独你可以私下叫我本名。」
「谢谢之侃前辈。」谈戴细品这杯薄荷茶。「山野的药草,果然新鲜纯淨。」
「我家后面,种有大量新鲜药草,你可以去摘一些。」
「请问有艾草吗?」
「⋯⋯⋯⋯⋯⋯⋯⋯」齐之侃面上的笑容,慢慢地消失。
「之侃前辈?」
「⋯⋯⋯⋯王上最近好吗?」
「王上很需要你。」
「那麽这一年来,朝中大臣有谋反过吗?」
「没有。」
「天璇、天枢、遖宿还有侵犯我国边境吗?」
「没有。」
「我国各地的粮食有比以前减少过吗?」
「没有,还多了两成馀粮。」
齐之侃换上一副冷面孔,对谈戴冷冷地问:「那麽你认为,王上还需要我吗?」
「王上不需要齐将军,但他需要山中的之侃前辈。」谈戴握住齐之侃的手。「他很想再品嚐一次,前辈所做的青团。他尝试过几次自己去做,都不满意。」
「⋯⋯⋯⋯⋯⋯⋯⋯⋯⋯」


谈戴由齐之侃带领下,走到剑芦后的草原。
热风吹拂,两人都汗流浃背。他们走到草原远处,才找到大量艾草。
「前辈,有些艾草都开花了,能用吗?」
「开花的都偏老了。那边还有未开花的,割下来吧。」
谈戴割下新鲜艾草,放下齐之侃所织的竹篮子裡。
「请帮我做一件事。」齐之侃递上他新铸的短刀。「代我送给王上吧。」
「知道,前辈。」谈戴接走短刀。「其实,当年前辈怎麽做青团的?」
齐之侃凑近到谈戴身边,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。
谈戴灵机一闪。
「我知道了,谢谢前辈。以后晚辈休沐时,再来探望前辈吧。」


在谈戴离去后,齐之侃从胸前掏出凋工细緻的白玉佩,喃喃自语。
「当年他救爹的恩,我早就还了!」
他把白玉佩除下,放入白色荷包裡,在长艾草的地方挖了一个坑,埋了它,踩实泥土。


黄昏时分,趁墟市未休,齐之侃去买糯米和红豆。
买粮食的小贩问他:「清水师傅要煮红豆粽子吗?」
「⋯⋯⋯⋯不。」
「师傅要打糍粑吗?我这裡有花生和白胡麻卖。」
「不要了,我家有艾草⋯⋯」说完后他就回家了。
回到竹屋,齐之侃瘫在床上,辗转反侧。
他心有不安,把大把乾艾草放在铜盘裡,持火镰打火石,点火烧之,以艾香定惊。
在亡父的神主牌前点燃了线香后,齐之侃坐在神主牌前,久久不能言语。





-睢炴城.宫中-

御书房内,香炉裡的艾锥香已燃尽,但还有残留的艾绒草香。
书桌上的奏摺,早早就被批阅完。


钧天四国立约已经一年了。这一年来,天玑四海昇平。
但天玑王蹇宾仍然放不下一段心事。
「不经不觉,他走了一年⋯⋯」
蹇宾去了寝宫旁的膳房。
「本王,很挂念你。」
他在膳房裡,按照记忆中齐之侃煮食的手法,煮软红豆粒加蔗糖,放在一旁待糖味渗入红豆裡。
他挑了一颗红豆试味,豆粒软熟,渗出豆香。
「小齐最喜欢吃一颗颗的甜红豆了。」


「王上,属下回来了。」
蹇宾回头,见到谈戴带了一篮艾草回宫。
「谈戴,免礼。齐将军安好吗?」
「齐将军重操故业,一切安好。只是将军隐姓埋名,山中村民都不知道将军真正身分。」谈戴双手送上短刀。「这是将军给王上的刀子。」
蹇宾从刀鞘中拔出短刀,滴了一些水在刀身上,刀身泛起银光,刀刃更是不沾一滴水。
「齐将军所铸的利器,还是巧夺天工。」
他嗅一嗅谈戴带来的艾草,那纯淨的艾香,宫中所种的药草永远比不上。


「终于包好了⋯⋯」辛辛苦苦包好青团后,蹇宾洗淨双手,冲泡了青茶。
他自问手拙,所包青团比较像青绿色的疙瘩。他先给谈戴嚐了一块,再拿一块慢慢咀嚼。
「本王终于造出当年的味道了。」
「是齐将军教属下的。」
蹇宾从衣袖裡掏出虎符,沿着虎符的凋花抚摸,再一次忆起当年齐之侃临别前的一夜。
红豆沙蜜,青艾鲜香,米糍柔韧。
「没有齐之侃,何来有今天的天玑,又何来有蹇宾?」
蹇宾把短刀挂在腰间,走到窗台上,晈洁的圆月在深蓝色的天空高挂。
「很想再一次和你一起看日食和月食啊,小齐⋯⋯」




-山林.竹屋-


这一天,齐之侃不铸剑了。
他手持千胜剑在阳光普照的庭园练剑。纵使很久没上过战场杀敌,但他的剑法依然纯熟。
这是他父亲传下来的剑法。以前领军的日子,齐之侃曾经把父亲留下来的兵法和武术,毫不保留传授给军中将士。
但和平的日子,又何需这些呢?
他的心又不稳了,一连砍断了数根坚硬的木头,仍解不了心中那道气。
千胜被他插在地上,他半跪在地,气上心头。
那白衣君王的身影,在齐之侃脑内,久久不能散去。
他轻摸自己胸前,只觉少了一物。
黑影如一只黑狗般慢慢移近,吞没了太阳,大地慢慢变暗。
- 『日食罢了,难道你害怕?』-
他抬头望天,明明只是日食罢了,才不是什麽天狗食日。
但他这胆子大的山野之人,竟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。
他的手不停地震抖,无法自控。
-『你胆子还真大。』-
-『山野之人,胆子自然会大些。』-
他拔起千胜剑,飞奔到草原那裡。


纵使太阳被遮盖,地上还有一些馀光。
他的嗅觉很灵敏,很快就找到艾草。很多棵艾草已经开花,附近还留有昨日收割艾草的痕迹。
先用千胜剑撬鬆乾旱又结实的泥土,跪在地上,用双手去挖掘。挖了一会儿,齐之侃摸到一块棉布,再挖深一些,终于挖到了荷包。
他打开沾了泥巴的荷包,拿出白玉佩,没有污垢、没有崩损,白润如羊脂。
玉佩上所刻图案,正是一隻白虎。
「蹇大哥⋯⋯」
他双手按住白玉佩在胸前,内心舒了一口气,然后摊在地上。
他微微张开双眼,阳光被黑影完全盖住那一刹那,黄色的光芒从黑影边缘探出,形成一道金色光环。
-『有你在这裡,我不怕。』-
「蹇大哥,你看到了吗?如果和你一起看,你安心了吗?」
齐之侃站起来,戴上玉佩、割下未开花的艾草,回到竹屋。


洗淨艾草,烧了水再灼之、冲淨、拧乾。
昨晚泡水的糯米用大片纱布包好,放入陶甑底部,大火蒸之。
「咚,咚,咚⋯⋯」
把石臼夹在双腿之间,一边加热水,一边以木杵把糯米饭与艾叶碎捣成幼滑的糍粑。
在洒了炒黄豆粉的砧板上,糍粑被掰成一块块,包入滤掉豆皮、加糖和油炒过的豆沙馅。
这是蹇宾最爱的味道。


日食已过。
齐之侃到庭园坐下,欣赏橙黄色的夕阳,慢慢吃青团。
其实青团的饼皮就算加了艾草,但味道并不太苦,但齐之侃却尝到了强烈的苦涩滋味。
馅是甜的,但苦在心头。
他泡了淡淡的绿茶以冲走苦甜味,但心中的苦却驱不走⋯⋯


两颗浑圆的青团,被供奉在齐之侃亡父的神主牌前。
「爹啊⋯⋯」齐之侃叹一口气。
「我终于知道了⋯⋯」


--正文完--





写作笔记:
1.这作品的创作灵感来自我在端午节后初次自製青团的经验。我那时候以打糕的方式製成艾草饼皮,卖相比较难捏好,但口感很柔韧,比糯米粉製的相差甚多。

2.我写作时曾经想到困惑不少双白粉的问题——原剧受父命所托的小齐,有察觉过自己对蹇宾的感情呢?是在回家铸剑之后,拜将之后,还是结尾之时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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